![]() |
勢如破 |
過年,對於台灣人的印象是什麼呢?對很多人來說大概是糾纏的感受吧:錢財和家人團圓聚首,熱鬧和傳統年例的組合。光是錢財和人離開和碰面這件事,就足夠產生七七四十九種從開心到惱怒的組合了。平常不想承擔的事物這一天會被對自己瞭若指掌的親人提醒,但是面對跟自己不熟稔的親戚達到回答人生狀態的疑問更是讓人頭大。到底我該對面前此人基於禮貌的問候、自我揭露到什麼程度呢?就怕對方對於此種禮數過於認真追問不休。於是甜蜜的負荷在走春拜會的行程中被提到一年之中前所未有的最大值,笑咪咪的滑溜回應則是最高指導原則。除此之外,年夜飯到底是吃進更多平常難得一見的美味呢,還是吃進去比平常更多的負擔,也是一個重要的問題。畢竟,我也到了這個需要考量健康的年紀了啊。這是成長最大的差別,身為小孩子似乎是除了快樂之外不太需要考量其他事物的。
今年延續家中老爹每年初一很愛來的勞動行程,決定是幫家裡荒草蔓生的鳳梨田除草。自從阿公過世後,家中沒有務農的人,八卦山山坡上的田地呈現野草欣欣向榮的狀態。老爹面對阿嬤的提醒,"除三次草跟除一次草實際上來說沒什麼差別啊"的回應因為已經用了兩次,所以非除不可了。但是我們家四個早被都市馴化的身體,對於山林其實是很沒轍的。某年初一的爬山行程,雖然在途中看見了碩大的大冠鷲先生,下山後卻一人扭到腳、兩人中暑。更何況是眼前一片爬滿了小花蔓澤蘭和開滿白花的鬼針草草原(鳳梨田)呢?
今年爸爸很認命地身先士卒,我覺得這是做得最好的一件事。除草前要先暖身,所以先摘水果。從尋找林間成熟的木瓜開始,抓住碩果的身體輕輕地扭轉一下,就從蒂頭上取下來了。要小心的是不要離木瓜樹幹太近,不然會被木瓜樹乳白的汁液噴到頭臉。我認為這是跟穿過樹林被過熟的釋迦砸到一樣,會讓人當場飆髒話的農家體驗之一。
第一顆摘下來的木瓜,被鳥咬一個大洞。
裡面的木瓜籽像魚子醬一樣,黑在灰膜下,反射著陽光閃閃發亮。
我有點讚嘆於木瓜果實的生命這件事。木瓜是一種切了果肉就會開始出水微微變軟的水果,可是在樹上的木瓜,即使被鳥兒吃了一個坑,果肉還是很飽滿堅挺的豐厚肉感。但是從摘下的開始,果肉的質感微妙地起了變化。這個木瓜彷彿從植物的一部分,變成了餐桌上的水果。我把握著這樣的一分一秒流逝的感受,拍完照便趕緊削了它,趁木瓜還有靈魂的時候把它新鮮的吃掉。
會不會因此理解到這片土地的靈魂呢?我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我最初的橘色色感,就是給木瓜定義的。外國認字卡才畫orange和tangerine。這是因為地方風土而生的顏色感受。色彩人類學來著。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